心慌乱,只能任由唐寅摆布,近距离面对面,袁绒蓉羞臊地双颊绯红,心如鼓点,咚咚咚地敲个不停。
「萧千敬在搞什么鬼,书已经说到会审了,人还不来?」
唐寅没留意,心系着外头的动静。
他写的玉堂春根据荀慧生的版本,共分成十七章,三堂会审完,话本便要走入尾声,之后,袁绒蓉将献唱起解那一折,为此向萧千敬商借一具枷锁,身为总捕头的萧千敬一口答应,人却不见踪影。
说人人到,旺财急急忙忙领着萧千敬来到后台。
「想急死我,你可以再晚点来。」
唐寅不住抱怨,伸手要取萧千敬带来的刑具。
「晚到总比不到强。」
萧千敬不当一回事,讪笑地把枷锁交给唐寅。
「唐老弟外面好大的阵仗,要不是我嚷嚷着公差办案,差点挤不进来,快说说,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?」
为确保效果最大化,袁绒蓉登台献唱的事,仅有极少数人的知情,唐寅与萧千敬的交情并不深,自然无从得知细节。
「就没有更轻的吗?」
唐寅一颗心全在京剧公演上,力求开门红,不容有失。
倘若时间充裕,唐寅会找人打造徒具外观,重量轻盈的木枷给袁绒蓉使用,又怕她经验不足,演不出戴枷的拘束感,于是假戏真作,决定用真货。
再三嘱咐萧千敬,拿用在女犯身上,挑重量最轻的送来,但唐寅手里的刑枷依然沉重。
「没有更轻的了。」
萧千敬不满唐寅挑三捡四。
「无妨,沉些好。」
袁绒蓉也怕自己演差了,宁愿上枷,吃点苦换来逼真。
「这不是袁行首吗?」
唐寅挡在两人之间,萧千敬只看一个擦脂抹粉,身穿罪衣的女子,坐在椅上摇头甩手喃喃自语,等人发话走近,立刻认出她便是袁绒蓉。
都说妞要俏一身孝,这话倒袁绒蓉身上却得改改,原就花容月貌,在唐寅巧手梳化下,罪衣加身的她,不见狼狈,而显得风韵无限,看得钟千敬心痒难耐,移不开眼。
心中直想,不用一身孝,一身罪也给人无限遐想。
「枷是袁大家要戴的?这么单薄的身子怎禁得起,要不,我回去换一个。」
刚刚才说没有,萧千敬马上改口。
见唐寅瞪着自己,萧千敬搔头说:「刑门规矩,给点孝敬,便能换上空心的枷锁,少受点罪,早知你是用来变把戏,耍着玩,我早就拿来了?」
「来不及了,就这么着吧,劳烦萧总捕替妾身戴上。」
书说到了探监,即将迎向团圆这个大结局,箭在弦上,袁绒蓉势在必行。
「虚扣,假锁,千万别勒紧了。」
唐寅在一旁监督,确定无误,等袁绒蓉稍加活动,唱个两句,身段挥洒得开,才终于放下心。
萧千敬合不拢嘴地盯看着,跟在达官贵人身边,弹琴的,唱曲的,演舞的绝色美女他见了不少,就没像袁绒蓉这般地偷魂窃魄,寥寥几句唱词,区区行走几步,眼波荡漾,眉宇紧疏,说不尽的凄楚撩心,把人彻底给痴住了。
「愣在这作什么?出去等着听戏,你在招香楼不是有个叫秀梅的相好,我帮你把人叫过来了,钱也付了,别让人家等太久。」
演出前最忌心浮气躁,唐寅帮袁绒蓉腾出沉淀心情的空间。
把人撵出去,唐寅替袁绒蓉下枷解锁。
「紧张是正常的,待会儿就当台下的人都不存在,只管唱妳自己的,其他的有我。」
唐寅替袁绒容做心理建设。
扶住她的手背,往内一扳,由掌成拳。
「人的命还是抓在自己手里好一些,紧紧捏牢,想抢想偷,砍了手再说。」
攸关袁绒蓉的未来幸福,唐寅要她自个把握。
「抢的人是老天爷呢?」
一人获罪,全家牵连,袁绒蓉从小便体验了身不由己的无力。
「不长眼,整天喜欢胡搞瞎搞的贼东西,砍了他这个王八蛋。」
再大逆不道,唐寅照样说,离经叛道的狂态,逗得袁绒蓉发笑。
正要向唐寅道谢,听见如雷叫好及掌声,梧桐老人尽责地结束任务,等喧哗声止,他便会介绍唐寅出场,然后唐寅会将京剧正式引荐给台下观众,其余的端看袁绒蓉能不能发挥水平,技惊四座。
重新替袁绒蓉上好枷,唐寅从头到脚检视她的一身行头:「秋香彻夜不睡,盯着绣娘赶工,按照我画的稿子一针一线缝出来的,头上的布巾,绣花鞋上的流苏是秋香做的,可不要辜负妳师傅的一番苦心。」
对袁绒蓉做了一次信心喊话。
「绒蓉定当全力以赴,不负公子和秋香妹妹的一番苦心。」
有效,袁绒蓉受到了激励。
「从这一刻起,妳便不是潇湘院的袁绒蓉,而是苏淮妓院的名妓苏三。」
唐寅协助袁绒蓉快速进入角色里,演谁要像谁,最高境界是忘了自己。
「面前何人,姓啥、名谁?」
用上京剧腔调质问袁绒蓉。
袁绒蓉欠身说道:「禀大人,小女子姓周名玉洁,原籍山西大同府,本为良家清白女,现为青楼一歌妓。」
声渐悲怨,声声慢:「前尘往事皆已去,空留残花败柳名,苏三。」
转换身份,摇身一变化为尝遍酸甜苦辣的青楼女子,入木三分,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