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潘进没有想到会在公堂上看到自己的岳山大人,他内心一喜,难道他亲自捞我来了,本来就不想认罪的他突然有了底气。
计成儒今天过来,有两个意思,第一个意思是示威来了,让人知道,他虽致仕,但不比章治平差,章治平能来,他也能来,第二个,有人说夏琰扯出了十一子屠村的事情,这对他构成了威胁,他要看看夏琰是如何办案的,他要办到什么程度,就目前来看,没有扯到不该扯的,这说明他还是很有分寸的,他暗暗嗤道,晾你也不敢动!
但是他没有想到,他坐在公堂之上给了邹潘进以无限的想法,邹潘进觉得只要自己跟上次一样死咬着不放,同样能逃脱一死。
可是会吗?有一句老话说得对,多行不义必自毖。计成儒只是想证明自已,只想控制事情的发展,却没有想到事情却因他的到来而弄巧成拙、一发不可收拾。咬着不放的邹潘进,让童玉锦不得不把案件往深处挖,而往深处挖的后果却需要计家人承担,到底是什么要计家承担呢,别急,让作者君慢慢道来!
夏琰最先感知到了邹潘时的情绪变化,瞄了一眼计成儒后,他垂下眼,不动声色。
沈大人照例先问上一通,“堂下所跪何人!”
“小民邹潘进!”邹潘进跪伏在地。
沈大人说道:“邹潘进,朱大运招供说你主指使他杀人,是否属实?”
邹潘进直起身拱手:“回大人,绝没有的事!”
朱大运一看邹潘进不承认,急了,那罪名岂不是要自己担了,连忙大叫:“邹老爷,怎么不是你让我杀人的,你说那个小子知道你是个断袖后,整天缠着你,你让我做了他?”
邹潘进低眼回道:“我没有说过!”
“不可能,你说动手之前给我三百两,事成之后给二百两,总共五百两,银子还在我家里放着,你不能不认账!”朱大运有什么说什么。
沈大人叫道:“来人,去朱大运家取来证物!”
“是!”
邹潘进哼道:“那也不能证明是我给的!”
童玉锦见此说道,“邹潘进,我问第一次,你不承认主使谋害刘大宝性命吗?”
邹潘进被童玉锦言正严辞搞得慌了一下,不过他马上回道,“没有做过的事,我不认!”
童玉锦继续问道,“邹潘进,我再说一遍,我现在只审落水案,人证物证俱有,你不认罪吗?”
“我……无罪可认!”
童玉锦吐了一口气,盯着邹潘进看了一会儿,说道,“知道事不过三吗?”
所有人都被童玉锦说得愣住了。
赵之仪朝夏琰看了一眼,难道这厮准备出手了?
章大人眉毛几不可见的动了动,难道要动作了?
沈大人一脸懵的看向夏琰,夏琰心里隐隐有些明白了,邹潘进不承认主使杀人,那么势必会牵到下面一个案子,会……他看了一眼计成儒。
计成儒见夏琰看他,鱼袋眼紧了紧,又看了看不认罪的邹潘进,恍然明白,如果他不认罪,可能牵连到自己的庶十一子,他阴了一眼堂上的邹潘进,想让他伏罪,可惜邹潘进没有收到他示意的目光。
章大人感受上公堂之上的暗潮涌动,拿起边上的茶杯轻轻啜了一口,心想,难道计成儒没有知会这个庶女婿,让他赶紧伏罪?
计成儒以为十一子说过了,所以此刻,他也着急。
计平方跟邹潘进早就有言在先,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老子坐上公堂,误导了邹潘进,让邹潘进还以为是为他坐镇,事情真是搞复杂了。
童玉锦只想查落水案,只需要邹潘进承认是主使就可以结案,她以为邹潘进会为了计平方而认罪,那想他不认,非得让自己往深处挖,不知为何,她脑中出现了自己画得人物关系图,一些没空去想的东西,突然跃了出来。
童玉锦拱手朝沈大人说道,“大人,我想单独跟赵之仪赵公子说几句话!”
包括夏琰在内,所有暗地里明白赵之仪身份的人都吃了一惊,什么意思?
赵之仪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,内心又高兴又有点不解,为何不找她夫君,找我?
童玉锦带着赵之仪迅速避到候审处,小声问道,“两年前,就是计家长子摔马的前后,京城里有没有因为马而死或受伤的官员?”
赵之仪脑回路没跟上童玉锦:“什么意思?”
“你就说有什么没有?”童玉锦小声而急切的问道。
赵之仪认真想了一下,“好像有!”
“谁?”
赵之仪回道:“前御史大夫翟得渠!”
童玉锦问道:“夏琰有个朋友叫翟云飞,跟他是什么关系?”
赵之仪说道:“是他老子!”
童玉锦伸出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,说道:“是这样的,我有个大胆的猜测!”
赵之仪突然感觉心跳有点快,非常兴奋:“什么猜测?”
童玉锦反问:“知道刘大宝为何要讹邹潘进吗?”
赵之仪接着她的思路回道:“因为知道包老铁为邹潘进在马掌上做了手脚?”
童玉锦点头:“是,这个做了手脚的马去了哪里?”
“你怀疑到了翟大人手中?”赵之仪仍然接着她的思路往下走。
童玉锦说道:“不是怀疑,那张邹潘进在马市的交易记录有明确记载,出事的马是他卖给了御史台,而御史台把这些马分配给了所属的高品秩官员!”
赵之仪明白了,问道:“你准备扯出这件事?”
童玉锦摇头:“不,这件事牵连甚广!”
赵之仪不解了:“那你什么意思?”
童玉锦舔了舔嘴唇说道:“我想到了一个可能!”
赵之仪眯眼问道:“什么可能?”
童玉锦刚想开口,顿了一下,说道:“等下,我叫一下夏琰,我要跟他说一下!”
“哦”赵之仪看着进公堂的童玉锦若有所思。
童玉锦转入公堂,抱拳对沈大人说道,“我想跟夏候爷单独说几句!”
“这……”沈大人看向夏琰。
“我马上来!”
“谢过夏候爷”童玉锦一本正径的谢过夏琰。
众人看着不审案而和皇上身边两位红人窃窃私语的童玉锦,都在暗在揣测,倒底发生什么事了?
邹潘进的心不知为何,没有来由的跳得快起来,并且越来赵快,他们到底发现了什么,岳山还能捞出自己吗?他看向自己的岳山,却发现岳山看向自己的眼神比虎狼还要毒辣,难道自己会错了,他不是来救自己的,而是送自己上路的?
邹潘进终于读懂计成儒的目光了,那自己刚才……邹潘进感觉自己后背一片冰冷。
夏琰进了候审处,问道:“怎么啦?”
童玉锦回道:“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,不需要牵连其他人而瓦解计家,进尔打击到计成儒!”
“什么猜测?”夏琰抿嘴问道。
童玉锦说道:“计家长子计敬亭可能死于内斗!”
“内斗?”赵之仪惊叫。
童玉锦说道:“就是他家自己人搞自己”
“我知道,我就是吃惊!”赵之仪尴尬的笑了一下。
童玉锦看向二人:“夏候爷,赵公子,你们看……”
夏琰和赵之仪相互看了看,没有吭声。
童玉锦再次说道:“我听说计成儒对长子期望非常高,而计敬亭也非常争气,这样一对父子,如果父亲得知自己亲亲的儿子死于另一个儿子之手,你们觉得他会怎么样?”
“心灰意冷!”赵之仪接口回道。
“是!”童玉锦说道:“一个心灰意冷的人应当不会再有控制欲了吧!一旦这件事在京城人人皆知,那些以计成儒为尊的人是不是所有顾忌,是不是会在不知不觉中瓦解掉他的影响力?”
不得不说,童玉锦的解释非常有震撼力,也相当有道理。
夏琰一只手背到后面,抬头冥思。
赵之仪也摸着下巴沉思。
狭小的候审处一时之间,针落可闻。
沈大人见里面的人迟迟不出来,又见计成儒和章大人都朝自己看过来,不得不亲自去叫,“候爷——”
夏琰看了一眼叫他的沈大人迈着步子出来,边走边对童玉锦说道,“就按你猜测的来,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”!
“是!”童玉锦拱手,然后转身对赵之仪说道,“我需要你的龙行卫!”
“明白,我跟夏琰的目标是一致!”一向嘻嘻哈哈的赵之仪此刻非常严肃。
“好,那就我上堂了!”
“嗯”
上了堂的童玉锦不顾众人的眼光,大大的吐了一口气,拱手对沈大人说道,“沈大人,既然邹潘进不肯认罪,那么小民不得不提取新的人证!”
“准!”沈大人感觉童玉锦的气场变了,至于变成什么样的气场,他搞不明白。
童玉锦回道:“小民新的人证是马市打马掌的包老铁!”
“带人证!”
计成儒嚯的一下从旁听席上站起来,眼光凌厉的看向夏琰和赵之仪,想惹事!
站在衙门口的计平方真想大叫,让邹潘进认罪,可是邹潘进跟中了邪似的,根本不看他。
邹潘进以为岳山大人站起来为他的事跟堂上之人翻脸,内心还为刚才的揣测感到奥恼。
童玉锦却不管计成儒如何失态,“沈大人,请让人证上堂!”
沈廷锋看了一眼站立的计大人,又看了一眼视若不见的夏琰,顶着压力叫道,“准!”
包老铁被提上了公堂,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,身量并不大,跪在地上缩成一团。
计成儒发现人已经被提上了公堂,憋着气又坐了下来,他倒要看看,夏琰怎么扒开这个案子?
计成儒只想到夏琰要扒御史台的事,根本没有想到,人家不扒,而是……
“堂下所跪何人?”
“回大人,草民包老铁!”
童玉锦问道:“包大爷,我就问你一个问题!”
包老铁抬头:“你说——”
“诚嘉十四年十月你是不是给这个人打了两次断钉掌!”童玉锦问道。
包老头看向邹潘进,这时邹潘进倏的看向童玉锦,顿了一息后大叫,“不,我认罪,我认罪……”
可惜已经迟了,童玉锦根本不理大吼大叫的邹潘进,机会已经给了,你不把握怪谁!
计成儒脑子还停留在御史台上,没有注意到童玉锦为何要问打了两次断钉掌,等邹潘进在公堂之上大呼小叫之后,才猛然惊醒‘两次’是什么意思?
“不——”计成儒只觉气血直往头上涌,只觉痰要迷了自己的心窍,再次直直的站起来,指着邹潘进失态大吼:“你干了什么?”
“不,不……岳山大人,你别听她胡说八道,小婿什么也没有干,真的……”邹潘进已经惊慌失措,语无伦次。
“你……你们……”计成儒指向邹潘进,又指了指童玉锦,手哆索个不停,不……不……,他脑海中只有这个字了。
童玉锦看了计成儒一眼,又问了一次包老铁,“诚嘉十四年十月你是不是给这个人打了两次断钉掌!”
包老头字正腔圆的回道,“是!”
所有的人都明白了,所有的人又都不明白,两次断钉掌是什么意思?
只见童玉锦说道,“其中一枚断钉掌,我们暂止不管它去了哪里,但是有一枚,我可以肯定的说道,它就是至计敬亭摔下马至死的根本原因!”
“你胡说八道,我打死这个贱人!”门口的计平方边大叫边冲了进来,夏小开等人迅速上去拦住了他。
夏琰走到计平方的跟前,甩手就是两个耳刮子,两声响之后,沈大人看到计平方的嘴角血往外溢出。
只见夏琰语气威严的说道:“夏琰的正妻,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辱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