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桓抵达南京应天府的时候,是他从东京撤出来的第四天,紧赶慢赶,终于赶到了应天府,然后他就此打住,不再南下,尽管赵佶还是要求再南下一点,比如去扬州,那就不错,或者干脆渡过长江,到更安全的地方去,这里距离东京有点近,还是处于金军的兵锋之下。
赵桓拒绝了。
“我为大宋之皇帝,大宋之臣在前线浴血奋战,我却狼狈南逃,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!若是一味南逃,被金兵追上,难道还要被俘虏第二次吗?!”赵桓有生以来第一次对父亲发火,赵佶面色苍白,说了一句“好自为之”之后就匆匆离去,躲在了应天府的深处。
赵桓把皇室成员安排好,紧接着就开始了整顿朝政和军备,靖康之惨剧历历在目,赵桓自己被侮辱的情况也历历在目,回想此来,椎心泣血,赵桓简直无法直视自己的过往,剧烈的仇恨促使赵桓决心改变宋的祖制——恰恰在这个时候,守旧派的势力完全被打垮,金兵南下不仅仅给宋带来了耻辱,也给宋带来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希望,转瞬即逝的机遇。
赵桓敏锐地抓住了这次的机遇。
¤≈,他下诏召回李纲,启用被贬斥的西北军大将林冲、鲁达,令此三人迅速赶赴南京应天府,并且召令西北军硕果仅存的名将岳飞为西北军都统制,临时节制所有的西北军余部,重整西北军军备,在他下一次下达北伐令之前,至少准备十万军队待用!并且,不派文官和太监监军,在这一段时期内,所有的西北军的权力悉数属于岳飞。
金军南下,打碎了大宋的花花江山,也打碎了大宋的文官和太监的势力,这个时候,恰巧是稍纵即逝的机遇,岳飞虽然很年轻,却是后种姚时代唯一一个种姚时代的名将之星,至今还在西北默默舔伤口,加上岳翻的忠义之举让赵桓极为感动,爱屋及乌之下,他就把西北军的军权交给了岳飞。
这样的命令自然引起了朝廷文官和地方勤王文官的反弹,但是这一次,赵桓铁了心的不听文官的意见:“靖康之祸,唯有岳卿提兵北上,救出皇室,挽狂澜于既倒,至今为止仍在剧战金贼,飞乃岳卿之兄长,西军名将,曾力战金兵不落下风,忠义之心朕深知,岳氏一门二子具为忠烈,为何不能将西北军权托付?!倒是诸卿,哼!”
赵桓拂袖转身离去,留下一众文官面色青白,皇帝说岳翻也就算了,岳翻至少也属于士大夫,还是连中三元的极品士大夫,但是岳飞,那是彻彻底底的武人,西北丘八,就算是岳翻的兄长又如何?祖宗法制,如何可以背离?难不成官家想要变法?!
这样的想法一旦滋生,文官们的心里就产生了极度的惊慌失措。
此次金兵南下,把大宋百余年的问题暴露的一览无遗,文官的懦弱和武官的无能,让赵桓对大宋的祖制产生了极端的厌恶和痛恨,他开始反思,到底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对,使得天下大臣,只有岳翻一人提兵北上,大宋亿万人口,只有三万人敢于和金兵作战,勇气呢?大宋的勇气呢?忠义呢?荡然无存了?朝廷善待士大夫,不杀士大夫,与士大夫共治天下,造成武官的衰弱赵桓并不意外,但是赵宋皇室一直依仗的文官,却在最关键的时候,背叛了赵宋皇室,换取自己的生存!
此时此刻,不要说赵桓,赵佶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对文官的怨恨。
这种怨恨一旦滋生,就不会消失,赵桓已经准备好了对文官下手,皇家善待士大夫百余年,却落得这样的下场,太祖皇帝,太宗皇帝,你们倘若泉下有知,又该如何?皇家把武官打压多年,当成猪来养,到头来,还是军队解救了皇家,纵使带兵之人也是个文官,但是,那也是军队啊!
原来,生死关头,最重要的还是军队,最重要的还是强悍的军队和坚强的武将,在那一刻,岳翻就是武将,文官中的武将,不也是武将吗?不是吗?
讽刺啊,国朝限制军队,怀疑武将,可最后为国死战的,却是一群军人,一群大字不识一个的丘八!而那些自诩为国家精英的士大夫呢?!
赵桓把怨恨的目光投向了那群相貌堂堂之人,心里面暗自准备好了一切,只待李纲和林冲鲁达的抵达,加上已经在他身边充作御林军的吴用和阮小五以及一千岳家军,还有他期待中可以从东京脱身而出的岳翻。
三月二十四日起,他没有等到岳翻,而是等到了从东京南下的百万难民潮,从他们口中,赵桓得知了让他泪洒满面的消息——岳翻以三万军队和自己为屏障,死战金兵,力保东京百姓撤离险地,为国家保存元气,那面大旗,国存我死,就插在金兵阵前,代表着宋军决不后退。
二十五日,难民首领之一、太学生领袖陈东抵达东京,哭着向赵桓呈上了岳翻写给他的亲笔信,然后就昏了过去。
二十六日,难民领袖之一、翰林院编修张浚抵达东京,哭着向赵桓呈上了岳翻写给他的北伐蓝图,然后也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