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皮肤虽然涂得黑,眼睛贴小了,还点着几粒肉瘤,故意让人不想仔细看,不过眼神是一模一样的,冷嘲兮兮,阴风阵阵,先把人挤扁,再慢慢吃了的森寒妖华。”兰生自认词不达意,不过传个神似。
“……”无果又愣足一分钟,“我平常没怎么注意王爷的眼神。”她说的,跟他认识的,是同一个人吗?感觉有点糁得慌。
兰生已肯定自己没看错,自言自语道,“堂堂一个王爷,要成为驸马宴客名单上的人有何难,干吗鬼鬼祟祟充当小厮?一旦拆穿,他打算怎么自圆其说?以他从前的风流,说混进来看美人,大概能骗过一些人……他不会真来瞧美女......”
感到大小姐陷入危险的假想而不可自拔,无果的作用在此显扬,“难道王爷觉得公主府有可疑,这才乔装混入?”
兰生听了顿笑,“看我胡思乱想的,竟无视了最直接的一种可能性,可见嫉妒心是真可怕,容易丧失客观判断。”
“小姐嫉妒?”无果完全没看出来。
兰生走上湖岸,换下走冰鞋,刁凤眼细飞,笑得促狭,好像突然想通了自己,“那位瑾王爷撇了我要娶新妇,让我不痛快半个月了。”
原来这就是吃醋!心里怎么都不对劲,无视泫瑾荻让小扫带给她的信,但怨他居然人不到。再想到于思碧,就没法贯彻“女人何苦为难女人”的金句,希望两人能面对面,她好撕裂那件大红嫁衣。明明她心底很清楚,一切只是一场戏。可是,到了这种时候,她莫名变成多愁善感的小女人,会想有人假戏真做当如何,万一于思碧并非她想的那么坏,而是个有魅力有内涵的女人,让某人动了真心又当如何。
她最烦的,不是泫瑾荻可能变心,而是自己。一直想得很潇洒,男人变了心,她就自觉求去,另外开始人生新篇章。现在她想得,竟然是和于思碧掐架,还不介意兴风作浪,宅斗战力满格!
“醋实在不好吃,还好说出来了,不至于变成坏女人。”兰生的手往无果肩上一撑,站直了身,看他傻不隆冬不解的苦瓜样,笑得欢,“我的意思是,还是让瑾王爷冲锋陷阵去吧。”而她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,收起鸡零鸭碎的那些小心思,别让自己越想越歪,杞人忧天。
无果见她笑,也跟着笑了笑,虽然没有完全搞懂,大致能猜到,“要是人心变了,我们也入天玄山就是,有花会很高兴。”
兰生淡淡收敛了笑容,“无果,你若想跟有花走,我不会拦着。”
无果摇头,“小姐在哪里,我就在哪里,我发过誓。”
这时,宫女来唤,说已准备妥当,请兰生移驾湖边亭,兰生因此不能多说。天玄有门,风族有梯,她时而感觉一切命中注定,留或走,看似自己抉择,其实早立机缘。到那时身边还会剩几人,她不愿意去想,宁可花费脑力和“假想的情敌”打架。至少,不会伤心过早。
本来兰生打算吃饭看完景就走人,但五公主非要留她品尝蜂橘屋的春季新点,不好推辞,于是赶上了突发的一件大事。
“公主殿下!不好了!”那位俊管事莫奕,声音急促,疾步如飞,“珍云阁一下子有好几位客人昏迷不醒,这会儿都乱成一锅粥了,驸马爷请您赶紧过去一趟。”
“什么?”五公主大吃一惊,站了起来,“好端端怎会昏迷?请了大夫没有?”
“小的也是才接到消息,听说已经上完最后一道菜,驸马刚准备散席送客,谁知几个人突然闹起肚子疼,又立刻昏死了过去。不过,应该会请大夫的,只不知到了没有。”莫奕回答。
五公主快走出门时,想起兰生来,连忙回头,神情中抱歉,“原本还想跟你多聊聊,怎知出了这等事,只能改日再请。”
兰生微弯身,“公主不必介怀,兰生今日十分尽兴,多谢您招待。您赶紧去瞧瞧吧,别太着急了,兴许只是虚惊一场。”
五公主让兰生劝冷静了,神色好看一些,嘱咐莫奕,“莫管事,让马房送兰造主的马车来,你亲自送兰造主出府门。”
“不用了,此时公主身边需要人手,而我并非一人来的,不会迷路。刚才吃得太多甜食,您要是允我慢慢逛出去,让马车在北门外等,就最好了。”兰生道。
五公主点点头,“我不跟你客气。北府是驸马同我的居所,一般的仆人进不来,因着今日要招待你,我还特意吩咐卫士守牢府中各道内门,若遇上什么事,只要你高声呼叫,一定会惊动他们。”
兰生道谢,再抬头已不见公主的身影,诺大的阁台,就剩她和无果两人,连那些女侍们也跟着公主走了。事出突然,五公主毕竟慌神,没想到莫管事可以不派,却能派个侍女领兰生出去。
无果走到兰生身边,“我记得路。”
兰生挑眉,笑得扑朔迷离,“那就好,你领我到公主和驸马的居殿周围转转去,刚才侍女们指了那么多地方,以为自己记性好,结果连东南西北都搞混了。”
无果瞥一眼兰生,那么多地方都是她自己开口问的。
“有问题?”这叫默契,不靠经年累月,无法养成。
“我以为你信任五公主。”无果说归说,人已经走起来。